星星牌

预祝大家圣诞快乐！虽然文和圣诞没半毛钱关系（。

“小韩啊……你觉没觉着叶修这货最近特别不对劲儿？”魏琛转了转手里的钢笔，叶修刚路过他们实验室，居然没有像以往那样与魏琛互相嘴炮上百八十句废话，“我看他走路直蹦高儿，读了个研不至于吧？”

 

韩文清一向是不参与他们那些扯皮的，更不会和魏琛去八卦什么叶修的心理状态，不过他也能感觉得到最近叶修心情特别好：“你可以直接去问他。”

 

“嘁，问他他能一口气给我八个答案。”魏琛嗤之以鼻，但还是跑到门口冲已经走远的叶修喊了一句，“哎今晚夜宵撸串儿别忘了来啊！”

 

那头叶修摆了摆手示意知道，姿态依然非常潇洒。

 

哼哼，总归能查到你的蛛丝马迹的，魏·福尔摩斯·琛得意的想道。

 

王杰希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人站在花坛边抽烟，他穿着一件与他风格不太相符的充满星星和字母的卫衣王杰希依稀记得是哪次逛卖场打折时买的，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四处打量，当发现自己的时候露出一贯带着分懒意的微笑：“哟，主席大大会开完啦？”

 

“是前主席。”王杰希认真纠正。

 

走在王杰希身后的方锐也发现了叶修：“哎哟老叶我们建院学生会开会，你凑什么热闹来了。”

 

“你们那堆热闹有什么好凑的，我是来请主席大大吃饭的。”

 

“无事献殷勤……”

 

“打住，方锐小盆友，咱和大眼深情厚谊的时候你还没高考呢……”

 

“不是说要吃饭？走吧。”王杰希打断两人毫无意义地斗嘴率先往食堂方向走去。

 

不知道方锐是察觉到什么还是真有事，乖乖地没有跟来。两人在依然颇有热力的夕阳里慢慢逛着，才开学校园里上至校方下至学生都一片兵荒马乱，这两人却好整以暇。王杰希一向做事井井有条且喜欢未雨绸缪，至于叶修，用黄少天帮他拉仇恨时常用的话来说就是，学霸，任性。

 

“研究生看来很闲？”王杰希看着身边优哉游哉的叶修。

 

“不是闲，是哥的效率高。”叶修一脸诚恳。

 

作为和他斗智斗勇N多年的王杰希面对这种等级的自吹显然无动于衷：“我们还是来讨论下吃什么吧。”

 

虽然被无视叶修倒也没啥自觉：“别呀，对了我把东西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

 

王杰希没有打开他知道那是什么，反而拿下自己双肩包把那张纸放了进去，顺便也抽了一份透明薄型文件夹递给叶修。叶修倒是立刻打开来看了，一边看还一边评价起来：“果然没多少课了不过你们这实习期排的有点……老师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原来那是两人的课程表，互相交换，就基本掌握了对方每天的动向。

 

见他看的还挺认真，王杰希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晚上我要去图书馆。”

 

叶修哦了一声：“保研的那个面试什么时候来着？”

 

“两个礼拜之后。”

 

“过了我们请大家吃饭哈。”

 

“我请，不是‘我们’请。”

 

“咱俩谁跟谁嘛……”

 

最终叶修没有跟着王杰希一起去自习，实验室还有点儿收尾工作，之后和魏琛他们的夜宵王杰希也没参与。他俩虽然朋友圈子交集很大，但也有相对独立的小圈子。

 

第二天是个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叶修没有出现，这本来也不算什么出奇的事儿，但直到下午发过去的短信都没有回复就有些奇怪了。王杰希又看了一遍手机，正琢磨着是不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跑得气喘吁吁的方锐。

 

宿舍这时候没有其他人，方锐能在这儿找到他也算是本事：“怎么了？”王杰希话没问完就看见方锐的眼眶是红的：“老林和老叶进医院了！”

 

王杰希差点摔了手机。

 

和方锐急急忙忙打车赶去医院，王杰希好歹比方锐镇定走之前还记得拿了钱包，两人也没什么说话的心情顺着魏琛报的地址就找了上来。

 

那是门诊的急诊留观室，推开门，屋里头人不少，王杰希还是一眼瞧见了靠坐在靠窗床位上的叶修，人看起来挺精神，不过脸上还是一块瘀伤，而左手臂则是包着纱布。

 

看到他叶修似乎惊讶了一秒但还是很快打了招呼：“哟大眼。”

 

王杰希皱了皱眉一时没有回答。

 

那头方锐已经嚷嚷了出来：“你们怎么回事？吓死小爷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林敬言身边左看右看，林敬言脸上也有些伤痕但只是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见到方锐笑了笑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咳咳还是老夫我来解释一下吧。“旁边的魏琛插了嘴。

 

原来昨天晚上他们去外头路边大排档吃串儿，魏琛铁了心八卦叶修的近况几个人聊天扯皮就吃到了深夜。哪知隔壁一桌似乎是因为感情纠纷吵了起来发展到最后动了手，男方不知哪里搞来了刀在摊位上一通大闹。

 

“那小姑娘吓的直叫就奔我们这边儿来了，咱们也不能不管不是，”魏琛吐了口气，“起先是准备讲道理的但那孙子拿着刀，这一来二去的吧，就……老叶是运气不好……”他看了一眼王杰希，“那姑娘钻他身后躲着他总得挡挡……”其实王杰希的神色还挺平静，但魏琛莫名就觉得底气不足，说着说着就消了声儿。

 

“真没事儿，就被划了个小口子。”叶修笑了笑，那边林敬言也道：“警察来得很快，事情还是比较顺利的解决了，小姑娘上午还来了说是要送面锦旗到我们学校去。”

 

“哇哦叶修大大，这下可成为人民英雄了啊！”方锐的眼睛亮闪闪的。

 

听他这么说叶修环顾了一四周，他现在可谓众心捧月，一群人围在床边，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顶着伤和纱布状甚寥落甚凋零，一时之间所有的表演天赋都被激发出来，做出哀愁的表情，可怜兮兮地望了王杰希一眼：“哪头蒜的英雄，都没人安慰一句。”

 

忍了片刻王杰希没忍住，还是被他逗乐了。

 

“哎哟喂老叶，感情某些人是天边明月陪你一晚上的咱们都是路边盒饭是吧。”魏琛跳脚，觉得自己牙都酸倒了。

 

“得了吧，盒饭多有用啊老魏你有那功能吗？”叶修开始有恃无恐。

 

虽然算是有惊无险但毕竟折腾了一整夜，其他人都被赶回去休息，王杰希就负责留下来陪着叶修，这下人呼啦啦地走光留观室里空前安静起来。

 

王杰希也和一般人没什么两样，拖了把椅子在床头边儿坐了，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据说是上午小姑娘来时送的，挑了又大又红的一个开始削皮。他削的又快又稳叶修看着那不断伸长的果皮有种他就是那个苹果的感觉。

 

“口渴么？要不要先喝水？”王杰希看了叶修一眼，发现他的嘴唇有点起皮。

 

“我想吃苹果。”叶修盯着他手里的大苹果。

 

王杰希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谁说这个苹果是给你削的？”

 

“啊？！”

 

看他一瞬间愣了下王杰希不禁心情好了点儿：“逗你呢。”

 

最终叶修还是如愿啃到了那个大苹果，咔嚓咔嚓的，是现在这个房间里最清晰的响动。相比于受了伤的自己王杰希的脸色反而要差一些，隐隐带着点疲惫，叶修知道他就算生气了那么几秒现在也已经放下心来，不过他现在心情到底如何就无法轻易揣测了。

 

王杰希在看他左手臂上的伤口，缝了针都包扎了起来其实看不到伤口到底有多大，但他不放心似的，还是仔细研究了一遍。

 

“好吧我先道个歉，”最终叶修先开了口，“开始是没想让你知道。”在他看来这算不上什么大事，知道了反而多添担心。

 

其实两人都知道对方的想法和考虑，王杰希也看向叶修，过了一会儿说道：“接受道歉。不过即使作为朋友，叶修，我也有关心你情况的权力。”

 

见他神色认真，叶修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叶修经常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懒洋洋的漫不经心，要不就伴随着或轻或重嘲讽。但现在脸上的笑容却非常可靠安稳。这样的笑容代表他真实的心境和状态，是他向王杰希坦露时的自己：“你当然拥有这样的权力，而且只多不少。”

 

他的语调恳切，嗓音微微压沉，有种别样的好听。

 

王杰希不说话了，他觉得这个时候并不再需要言语，这是他自从中学时代与叶修相识以来的一种默契。

 

阳光斜照进来，所有的一切都纤毫毕现毫无动摇。

 

时间的转轮很快行进过了一个多月，由叶修同学引发的“乐于助人见义勇为做新世纪好大学生”热潮也暂告段落，不过一向被冠以“学霸也可以如此无下限”标签的叶修此次的举动倒是为对其的讨论添加了不少不一样的声音。

 

当事人似乎对此毫无感觉，此时正抓紧空余时间和王杰希发短信。叶修打的一手好游戏，但是对电子产品却毫无热情仿佛与时代脱节，虽然为此被王杰希嘲过依然对“最土的短信”乐此不疲。

 

他们在讨论请客吃饭，王杰希的保研名额毫无悬念的出现在了院公告栏上，叶修早就预订好了一家据说十分难订桌的火锅店，并为自己的“算无遗策”得意不已。

 

王杰希倒是没有打击他的热情，叶修认为订好聚餐的场子就万事大吉了，剩下的事儿当然都是他来做。当然损友们个个都毫不客气地表示要吃回本也不在他担心的范围之内。

 

其实现在的天气温度还高，但对于吃火锅这件事所有人都热情不减。黄少天赶到包厢的时候时间还早，王杰希就端坐在正对包厢门的主人位上，右手边隔了个座位是魏琛、林敬言和方锐，左手边都空着：“哎哟这位置似乎坐的很有讲究啊王杰希不是我说你们B市，就是规矩特别特别多。”

 

“大家好。”跟在他后面进来笑眯眯打招呼的是喻文州，他们俩都是G市人又是同班同学，说到和王杰希叶修认识那就是另一段校学生会风云了。

 

“先喝点茶吧，免得口干。”王杰希直接无视了黄少天进门的那一串儿。

 

“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吗？”这边刚刚坐下叶修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左右手各拎着一个大的印着XX超市的塑料袋，“黄少天我知道这个特别适合你，别推辞。”说真就从袋子里拿出一罐红红的饮料塞到了他手里，赫然是罐王X吉。

 

“去去去你是没喝过我们那儿正宗的凉茶，”黄少天倒也接了过来，就看见叶修绕过半圈在王杰希右手边那个空位坐了下去。他瞪了瞪眼睛，转过头用眼神询问喻文州，喻文州则是回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哎老叶，你怎么连酒都没买半瓶，小王这大好的日子不喝点酒庆祝庆祝怎么行！”翻遍了塑料袋的魏琛已经嚷嚷起来。方锐随即对此表示了大力的支持。

 

一群人闹闹哄哄，在苏沐橙、楚云秀和韩文清到场后完全没有好转，也许是黄少天和方锐再加上为老不尊的魏琛化学反应巨大，连实验室老大韩文清也没发挥什么震慑作用，大家又都高兴，聊天乱侃段子简直满天飞。

 

酒过三巡，王杰希后来还是让叶修去买了一打啤酒，众人或多或少喝了点儿，脸上都飞着一片薄红。叶修实在憋不住烟瘾跑出去抽烟，那边已经酒酣耳热的魏琛挪了张位置坐到了王杰希旁边，他平时就爱喝酒免不了喝的就多了点儿，拿着手里还剩的半拉啤酒先和王杰希碰了个杯：“小王，来，前程似锦啊。”

 

两人都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相比于一杯倒的叶修王杰希的酒量要好不少，今天主角又是王杰希，他没让叶修喝多少：“谢谢魏琛前辈，前辈平时也辛苦了。”

 

“平时？”魏琛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是，担待着叶修那货确实辛苦。”

 

“我替他敬前辈一杯。”王杰希说着已经又倒了一杯啤酒，今天就连他也很放松，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祝福倒是很认真。

 

魏琛看着眼前这个谈笑从容的青年，忽然有那么点理解叶修了。而已经上头的酒精让号称已然笑看风云的他也有些感慨：“叶不修这个人吧，其实特别倔，看上去很能凑合其实认定的事儿完全不会凑合。为了一个数值或者一个问题老夫也不是没和他差点打起来过。但这人我心里有谱，所以那会儿我特别想给他找一女朋友。”

说到这里他少有的有些不好意思，朝王杰希笑了笑，“不过那时候他就和我说他早认准了，我当然觉得他是在诓我我没少嘲他；但上次一起吃串儿我又问‘老叶，五年了，你还认准了呢吗’他回答我说是。”

说到这里魏琛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笑眯眯地看看王杰希，而后拍了拍他的肩：“共勉，共勉。”

 

王杰希也笑了，魏琛的意思显然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他没说话，倒是点了点头。

 

这顿饭又闹又跳前前后后花费了很长时间，等一众人等回到学校再纷纷散去，校园的道路上已经十分清冷。王杰希和叶修继续重复他们进行了很多年的活动，沿着学校散步，离住的园子还远，这一路上可以消磨很多时间。

 

路灯是有气无力的昏黄颜色，但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加上喜气两人的脸色都很好，王杰希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身边人的热量，还有带着些酒香的他独有的气息。多数时候，他们两人都独立的像拥有各自轨道的星球，但其实这个轨道并没有远离，反而一路陪伴。

 

“看来你今天真的很高兴啊。”叶修似乎是仔细观察了王杰希的神情，下了这么一个结论。

 

那边王杰希并未反驳：“因为听了很多有趣的事。”

 

“老魏又说了我一车坏话是吧……”叶修夸张地扶了扶额，“大眼你要相信我光辉正直的人品。”他除了出去抽了两次烟其余全程在场，以叶修大大精明机智的脑袋一想，也就只有魏琛能肆无忌惮的在王杰希面前瞎掰了。

 

“不，恰恰相反。”王杰希摇了摇头，笑的有那么些意味深长。但他没有继续明说下去，反而换了个话题，“今天的聚餐让我想起我刚考上这里的时候。”

 

十八岁的王杰希，像新抽出的嫩绿枝桠，虽然早已懂得克制和稳重，但依然挡不住那股新鲜的冲劲及骄傲。叶修记得他找到自己，来向自己打招呼，笑容里全是清澈坚定的味道。

 

“不要太过怀念过去，我亲爱的大眼。”叶修用了点儿戏剧的调子，“我们还有更多灿烂的未来。”

 

这下王杰希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地转过头来打量叶修。他的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相比初入学时的青涩，现在的他显得极有章法锋芒早已内敛：“有些过去是需要而且我也愿意记住的。”在叶修兴趣盎然的表情里，他接着问，“以前我们曾经做了个类似约定的东西。”

 

听他提及的一瞬叶修立刻摇手指做了纠正：“不是类似，那就是约定。”而后他展开了一个极其舒服而又无辜的微笑，“而且，当你今天接到保研通知书的时候，我以为这个约定就已经生效了嘛。”

 

那是一个双方半真半假的玩笑之中定下的约定，关于如何才能开始他们之间，真正的，正式的，情侣间的交往。

 

王杰希也微笑起来，他伸出手去与叶修相握，两人的手都修长漂亮，握在一起时干燥而有力的力度让人不想分开。他们相隔的这么近，所有表情都难以逃脱。叶修微微用力将他拉近，在静悄悄的校园孤零零的路灯下，彼此交换了他们之间真正的，正式的，情侣间的第一个吻。

 

这个吻并不深入，但是甜蜜的，带着安心的熟悉的味道。他们一路同行，一向如此，以后也将如此。